奧運贊助商的權力游戲:消失的耐克,上位的安踏

原標題:奧運贊助商的權力游戲:消失的耐克,上位的安踏

采寫/陳紀英

2008年,北京奧運會,舉國沸騰。

彼時,阿迪達斯成為了北京奧運會的贊助商。

不甘心的中國品牌李寧一度試圖曲徑通幽——通過贊助中國主要體育解說員服飾,實現(xiàn)隱形奧運營銷,這一行為最終被叫停。

與北京奧運會無奈失之交臂后,時隔近十年,安踏創(chuàng)始人丁世忠依然對此耿耿于心,“中國代表團的裝備,當時用的是國外品牌。作為一個中國運動品牌,是有多傷感多遺憾!”

在耗費巨資拿下官贊身份,阿迪達斯壓根也沒把任何中國品牌放在眼里。一篇《華爾街日報》的報道解釋稱,阿迪達斯此舉是為了PK耐克。

彼時的阿迪達斯估計難以預料——2022年,當北京第二次舉辦奧運會時,形勢會出現(xiàn)超級逆轉。

2022年,安踏取代阿迪達斯,成為北京冬奧會的官方合作伙伴——不僅如此,安踏及集團旗下品牌贊助的代表隊,合計豪取37金26銀20銅;相比之下,阿迪達斯收獲4金3銀1銅排名第16,耐克只有2金2銀2銅進賬,位居第19位。

比拼不僅在賽場上——此前一年,在中國市場,安踏的營收、毛利率、經營利潤逆襲阿迪達斯,首次躋身第二,與此同時,安踏市值也超越了阿迪達斯。現(xiàn)在,跑在安踏前方的勁敵只有耐克。

不止于此,2021年,阿迪達斯、耐克的中國業(yè)績雙雙下跌,安踏卻逆勢大漲。

中國品牌到底是如何逆襲的?中國品牌收復失地,到底是一時風浪還是長期大勢?

奧運贊助商王位更迭

奧運會贊助商的變遷史,也是一部品牌權力的更迭史。

上世紀八十年代之前,奧運會贊助商的身份“很不值錢”——當時,其贊助模式是“低價傾銷”,耗資幾千美元,就有機會露臉,數(shù)量上不封頂。

低價之下,贊助營收極為有限。為此,洛杉磯奧運會逆轉了思路——縮減數(shù)量,把贊助商名額降低至35家,而后抬高價格,叫價最高者得。

在那之后,奧運會贊助商的入場券越來越貴,品牌之間的內卷廝殺越來越激烈——唯有頂流品牌才有機會登堂入室。而同一行業(yè),贊助商身份具有唯一性和排他性。因此,其名額之爭,也是行業(yè)王位之爭。

而在北京冬奧11個官方合作伙伴里,安踏是唯一的服飾品牌和體育品牌。

要成為奧委會官方伙伴,既要財力,也要實力。

知情人士告訴《財經故事薈》,冬奧會的贊助費用,按照不同層級,高達一兩千萬到數(shù)億人民幣不等,而根據(jù)營銷激活的2:8原理,需要投入4倍以上的贊助費用,才能達到代言贊助的理想效果,如此一來,頂級贊助商的營銷投入動輒達到數(shù)億級別。

丁世忠曾坦言,2008年錯失奧運會,本質是是因為當時的安踏沒實力也沒能力——2008年,安踏一年的經營溢利也就9億港元左右。

但一直以來,丁世忠對于體育營銷的執(zhí)念頗深。2009年,阿迪達斯與中國奧委會合約到期后,安踏就趁勢出擊,成為中國奧委會體育服裝的合作伙伴。自那至今,安踏已經連續(xù)8屆贊助中國奧委會。

對于看好奧運資源的品牌來說,僅僅贊助奧運會還不夠,通常是雙保險,甚至三保險——集齊冬奧會、代表隊、運動員,這也是安踏的選擇。

其中,贊助奧運會是“守正”保住基本盤,押注運動員和代表隊,則是一場充滿未知的“出奇”豪賭。

一旦押對,收獲豐厚,以安踏為例——早在2019年,谷愛凌宣布加入中國代表隊之后,安踏即與其接洽,成為最早邀其代言的品牌商之一,而此次谷愛凌奪得兩金一銀,也讓安踏“贏麻了”。

奪冠前,谷愛凌便穿著安踏的產品,在抖音上發(fā)出了一條“冬奧時尚走秀”的視頻,點贊量超過百萬;奪冠后,她頭戴雷鋒帽,在抖音上針對1620動作難度的解說,點贊量也突破200萬。

不止谷愛凌,中國隊所獲得的15枚獎牌中,都是運動員身著安踏及其集團旗下品牌的奧運裝備所得。

除了參賽運動員之外,在“外圍贊助”上,安踏也頗費心思,冬奧會工作人員制服,運動員室內、室外領獎服、閉幕式出場服等,全部由安踏打造。

“沉浸式刷屏”,追看冬奧的95后方平總結,“只要你看比賽,哪兒哪兒都是安踏”。

方平以往是耐克擁躉,但這次,她被安踏圈粉了,“我已經下單了幾件谷愛凌同款”。

小紅書用戶大亨則觀察到,“前兩年,時尚博主分享的穿搭大多是耐克、阿迪、露露檸檬。冬奧期間,是安踏的天下了,不怕耐克和阿迪,就怕安踏帶國旗”。

她也是最近才路轉粉,“冰墩墩和安踏,現(xiàn)在是我最想拔草的兩個冬奧同款”。

熱搜等宏觀數(shù)據(jù),也顯示安踏這波“贏麻了”。

從2022.1.1-2.20,安踏累計沖上微博熱搜53次,其中沖上前十熱搜25次;微博指數(shù)顯示,lululemon、安踏、北臉等品牌,在開幕式當天,熱度都增長明顯,且達到峰值,不過,開幕式過后,上述品牌中,只有安踏熱度還在增長;自2022.1.1-2.20日,安踏在全平臺已達成二百億品牌曝光和話題閱讀量;等等。

從臺下圍觀,到臺上稱雄,經此一役,也許丁世忠14年前的遺憾和不甘,終能有所彌補。

一時風浪還是長期趨勢?

在冬奧期間的風頭無兩,是不是曇花一現(xiàn)?中國品牌對耐克阿迪的趕超之旅,到底是一時波動,還是長期趨勢?

答案掌握在消費者手中,要看奧運聲量有沒有轉化為品牌銷量。

冬奧營銷,帶來了體育用品銷售的大分化——期間,在天貓平臺,行業(yè)整體成交額同比去年降低23%,其中國際品牌同比大降約30%。而安踏則實現(xiàn)逆勢上漲,成交額同比大漲35%,冬奧國旗款產品尤受青睞,綜合天貓、京東、抖音三大主流電商平臺,GMV排名穩(wěn)居行業(yè)首位。

如果把視野拉長,就會發(fā)現(xiàn)——中國品牌與耐克阿迪的趕超異位不止奧運周期。

悲觀者也許看基數(shù),第三方數(shù)據(jù)顯示,在國內運動服飾市場,2020年安踏體育市占率提升至15.4%,仍次于耐克、阿迪達斯的25.6%、17.4%。

但在一些細分領域,安踏已經后來居上,在運動服市場,安踏體育2020年市占率已經達到22.3%,一舉超越耐克和阿迪。

而樂觀者看增速,2021年上半年,安踏集團收入同比增長55.5%至228.1億元,較2019年同期增長54%;歸屬于母公司股東的凈利潤同比增長131.6%,較2019年同期增長65.3%。

同期,耐克和阿迪達斯的中國區(qū)營收、凈利潤則雙雙下滑。

2021年9月-11月,耐克中國區(qū)營收同比大跌24%,而阿迪達斯在華銷售額,在21年Q2、Q3分別下滑了16%、15%。

此消彼長之下,早在2020年,安踏凈利潤就輕松超越了阿迪達斯,2021年,安踏在營收上也首次超越阿迪達斯。

對于消費者向國產品牌的結構性轉移,體育品牌創(chuàng)業(yè)者艾國永有過切身感受。

2015年,他開始在奧森公園跑步時,發(fā)現(xiàn)超過八成的跑友都穿進口鞋,現(xiàn)在,穿國產跑鞋的跑友起碼達到了七八成,“大家不再認為中國品牌是低端貨”,他告訴《財經故事薈》。

消費者的偏好轉移,也有第三方數(shù)據(jù)的支撐。AlixPartners 于2021年“雙十一”購物節(jié)前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,在運動服飾領域,73%的消費者偏愛國產品牌,而 2020/2019 年這一比例為 70/61%。

這背后,既有中國玩家產品和品牌的雙雙崛起,帶來的替代機會,當然,也有民族情緒的助攻——新疆棉事件之后,2021年4月,電商平臺上的耐克銷量同比暴跌六成,阿迪達斯更是同比暴跌近八成,此起彼伏,同年618,京東平臺上,運動國貨品牌的整體成交額同比增長了9倍。

而在AlixPartners 的上述調研中,因為“愛國主義”選擇國貨的用戶占比高達55%。

如今,在小紅書上,因新疆棉事件而抵制耐克阿迪的情緒,依然在蔓延。

在新疆棉事件之后,小紅書用戶露娜就詳細總結了一份攻略,“不買耐克阿迪,我們還能買什么?”

安踏、李寧、回力都在她的推薦之內,“早幾年買了雙安踏跑鞋,鞋墊磨損了還不舍得扔,因為太好穿了”!

而一位同時銷售安踏、李寧、耐克和阿迪的經銷商李平則告訴《財經故事薈》,“這種替代性很明顯,尤其是阿迪達斯,下滑得厲害,份額都被安踏、李寧吃掉了?!?/strong>

據(jù)他透露,今年1月,在他掌控的渠道里,安踏、李寧和耐克流水分別同比增長38%、34% 和11%,而阿迪達斯則同比下跌近三成。

而在冬奧開始后半月內,李寧、安踏和耐克銷售額同比增長了9%、18%和3%,阿迪達斯依然同比微跌,“以后的增長應該主要看安踏、李寧了”。

當然,除此之外,耐克、阿迪疫情期間,暴露的供應鏈短板,也拖累了其業(yè)績。以耐克為例,2021年,耐克延遲了部分新品的上市時間,由于新品匱乏, 耐克不得不銷售價格較低的舊產品。

“所以,這是長期大勢”,上述經銷商篤信,“文化自信在提升,國貨質量在提高,國產運動品牌必然會占據(jù)主場”。

國貨要上位,需闖三道關

一度落后于人的中國品牌,要想實現(xiàn)全面趕超,殊為不易,起碼要闖過三道關。

第一是品牌關。

目前來看,中國頭部運動鞋服品牌的策略各有不同。

相對保守的李寧,采取的戰(zhàn)略是“單品牌、多品類、多渠道”。與李寧不同,安踏則堅守“單聚焦、多品牌、全渠道”戰(zhàn)略。

相比李寧,安踏在品牌打造上走得更堅決——2009年,彼時安踏的營收不及李寧,但丁世忠卻義無反顧贊助中國奧委會,僅僅三年后,安踏就實現(xiàn)了對李寧的營收反超。

也是依賴多品牌戰(zhàn)略,才成就了當下的安踏。

以斐樂為例,2009年,安踏收購其中國全部股權,僅耗費3.3億元,而到了2020年,斐樂的營收攀升至174.5億元,堪稱逆天奇跡。

收購之后,安踏對斐樂改頭換面——品牌定位回歸時尚化年輕化,回收門店改為直營等等。

到了2014年,斐樂扭虧為盈,2020年,以49.1%的營收貢獻,首次超越主品牌安踏,成為了安踏的業(yè)績驅動器和利潤奶牛。

也基于多品牌戰(zhàn)略,安踏集團對中高端和大眾市場實現(xiàn)了全域穿透,對壘耐克的底氣更為充足,也為其全球化投石鋪路。

而丁世忠為安踏集團規(guī)劃的未來十年新戰(zhàn)略,就是“單聚焦、多品牌、全球化” 。

第二是科技關、產品關——奧運賽事的裝備,就是一場科技拉力賽。

在奧運比賽中,頂尖運動員的技能有時候僅僅差之分毫,裝備鞋服好壞,就成了決定勝負的關鍵點。

短道速滑決賽時,匈牙利運動員劉少林跌倒后,腳步冰刃直插任子威小腿,但任子威卻安然無恙,輕松奪冠。

這番驚險之后,“任子威穿了鯊魚皮”一度登上熱搜。

任子威隨后在央視揭秘,他毫發(fā)無損全靠防護服保護——“既能抗風阻,還能防切割”,面料防切割強度是鋼絲的15倍;壽命高于尼龍、滌綸、芳綸;相比普通滑冰服,減阻力提升5%-10%。

而一度虛驚的網友,也集體打出了“謝謝安踏”。

不止短道速滑比賽服,安踏打造的單板滑雪比賽服、速度滑冰比賽服、自由式滑雪比賽服、鋼架雪車比賽鞋服等背后,均有黑科技。

此前,耐克可以成霸稱王,靠得也是科技研發(fā)——1980年代中期,耐克推出了創(chuàng)新的氣墊鞋Air Jordan,單月銷量40萬雙,借助于此,耐克營收第一次在美國反超了阿迪達斯。

在中國市場,安踏能逆襲成為中國運動品牌一哥,也賴于其研發(fā)投入,過去10年,安踏累計研發(fā)投入超30億元,穩(wěn)居中國運動品牌之首。

其三,數(shù)字化轉型進程。

2020年、2021年疫情沖擊波下,安踏能夠實現(xiàn)業(yè)績逆勢大漲,還賴于其數(shù)字化轉型徹底,電商渠道快速補位。

前述經銷商告訴《財經故事薈》,耐克2021年下半年營收大跌,“是因為耐克國內的特許分銷商主要以線下實體門店為主導,疫情反復之下,業(yè)績受影響不奇怪。相反,安踏主打DTC模式,線上電商,線下主攻直營,比較靈活”。

DTC模式,身段更靈活,嗅覺更靈敏,利潤率也更高——路透社曾做過比較,估計耐克DTC業(yè)務的毛利率為62%,批發(fā)業(yè)務的毛利率只有38%。

丁世忠對于推進DTC模式,也頗為堅決,他計劃未來24個月,提升DTC在安踏整體流水中的貢獻占比至70%,店效提升40%。

在電商布局上,安踏一往無前。2021上半年,安踏集團電商收入同比增幅61%,安踏、迪桑特等品牌線上增速超50%。另據(jù)天貓平臺數(shù)據(jù)顯示,1-7月,安踏集團線上總流水超過耐克阿迪在內的所有國際品牌。

也是在去年疫情期間,安踏提出目標,2025年電商目標占比超過40%。對比之下,阿迪達斯的目標要保守許多——其電商目標為2030年貢獻三成營收。

冬奧已經閉幕,但中國品牌和國外品牌的追逐戰(zhàn)才剛至中場,去年8月發(fā)布的全民健身計劃 ( 2021-2025 年 ) 》預計,到2025年,中國體育產業(yè)總規(guī)模有望突破5萬億元,分食萬億紅利的品牌大決戰(zhàn),將注定驚險。(文中李平、大亨、方平、露娜為化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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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02-22
奧運贊助商的權力游戲:消失的耐克,上位的安踏
這背后,既有中國玩家產品和品牌的雙雙崛起,帶來的替代機會,當然,也有民族情緒的助攻——新疆棉事件之后,2021年4月,電商平臺上的耐克銷量同比暴跌六成,阿迪達斯更是同比暴跌近八成,此起彼伏,同年6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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